长篇小说《无处可逃

2024-10-03 13:00

　　房十九晚上总是不敢睡。他怕会做噩梦。梦里有一种白色的小花，生有蛛丝一样的花瓣，向着他无尽的蔓延过来，那细细的花瓣缠绕住他的身体，勒住他的脖颈，勒得他喘不过气来。他一直想知道这种白色小花的名字，可是当他进行描述的时候，所有人都笑话他，说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花，你别瞎说，不可能。好好的日子不过，净瞎想。来，喝酒，喝酒。

　　是的，房十九过的是一种花天酒地的生活。他没有工作，但是，他有不工作的底气。房十九 的真名人们都忘记了。只有房十九这个名字被很多人叫在嘴边。

　　他家拆迁了，在北京的西五环，一下子拥有了九套房。他原名叫房石。后来因为这九套房，人们就戏称他为房十九。他也不解释这个九与十九的区别，就任别人这么叫，时间久了，竟然传成他有19套房了。这房子有爸妈的，有爷爷奶奶的，有姥姥姥爷的，有舅舅的，还有姑妈的。总之，他的家族很奇怪，舅舅一儿一女，女儿很小就夭折了。儿子很争气，考入了藤校，留学去了美国，却在26岁那年死于车祸。姑姑离婚了，带着一个表姐生活，表姐自幼聪慧，是个公司的菁英，然后做到了外资企业的高管，但却是一个工作狂，在一个加班的夜晚，死在了上海陆家嘴某证券公司的高档办公室里，给妈妈留下了银行卡上的八位数存款，以及一坛骨灰，满地伤痛。只有房十九，从小笨笨的，书也读不好，又有一种天生慵懒的神态，脑子不灵光也就算了，人也不勤快，嘴也不甜。好像唯一的优点，就是老实，实在。起初过年过节的时候，家族中所有的大人是鄙视房十九的，他往往是每年过年的时候，被大家批评的“重灾区”。他的父母也成为大家同情的对象。爷爷奶奶发红包的时候，他拿的是最小的那一个。

　　父母在这种时候，脸面上挂不住，总是打他出气。每次打了他，他就跑出去，一个人坐在山头发呆。同学们也不太喜欢他，他太木讷了。不善言辞，跟他在一起不好玩，所以同学们之间也很少走动。在父母的眼中，老实是没有用的，老实就是懦夫和废物。他从小就胆小怕事，不敢惹任何人，也因此，他的人生埋下了悲剧的伏笔。

　　总的来讲，房十九是孤独的，寂寞的。至少，在他拿到这19套房之前如此。但是很快，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。拆迁之后，已经年迈的这些亲戚，把所有的房子都托付给他管，他也不上班，每天手里拿着一个钥匙盘，哗啦哗啦地走着，带租客去看房。

　　我们的故事，就从1999年年初，房十九成为9套房的房东讲起。那天，他接到一个电话，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，很甜美，说要看房。二人约好了见面的地点，达光小区（地名虚构）2号楼202室，他就套上一双拖鞋，穿着一身毛茸茸的睡衣去了。他不上班，也不爱讲究，更主要的原因是懒得换衣服。但是当他出现在那个打电话的女孩子面前的时候，突然后悔了，自己来的时候为什么不换一身体面的衣服。

　　眼前不是一个女孩子，是八个。年龄从18岁到24岁，她们统一的特点是漂亮，声音好听，妆容精致。她们来自南方福建的一个城市，说话带着一种鼻音，那种柔柔的腔调，在一个纯北京爷们儿听来，那就是一种的撒娇的语气。

　　为首的女孩子叫林若白。林若白说，她要租一套房子，8个女生一起住。房十九愣了，似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。这么多女生，这么漂亮，个个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，租一套房子住。她们是谁？要在他的房子里干什么？她们的打扮看起来很招摇，会不会是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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